2019年底,“唯品会”自营快递公司“品骏快递”终止业务,40岁的快递员胡安焉被遣散,成为了自由职业者胡安焉。突然出现的大量闲余时间,让专心写作成为可能,他将自己在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经历写成文章发到网上,迅速引发大量关注。这些文章后来拓展成了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一书,并在今年3月出版发行。


(资料图)

在成都的寓所里,胡安焉接受了我们的视频采访。已经接受过多家媒体采访、参加过多场文学活动的他,在视频中仍显得略有些腼腆,表示自己“可能不太健谈”。但当聊到跟文学相关的话题时,他的话匣子打开了。对胡安焉而言,写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“它是我生活的支点,是我重要的精神寄托,也是我之为我的根本所在。是写作让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,让我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”。

“我的写作者身份是先于快递员存在的”

“胡安焉,打工人,写作者。近十年走南闯北,辗转于广东、广西、云南、上海、北京等地,现居成都。早年间做过保安、面包店学徒、便利店店员、自行车店销售、网店工作人员等;今年在广东的物流公司做过夜班拣货工人,后又在北京做了两年快递员。”这是写在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勒口上的一段话,但还不足以概括胡安焉全部的人生经历。

1979年,胡安焉在广州出生。从上中专时在酒店当服务员的实习工作算起,20年间,胡安焉陆续做过19份工作,除以上提到的这些,还有女装个体经营、摆地摊、加油站工作人员、开卤味小吃店、漫画社学徒,等等。品骏快递是他最后一份工作,被公司遣散后,他开始尝试将近两年来的工作和生活经历写出来,发表在媒体平台上。文章引发了不少关注,其中文学出版机构“副本制作”的编辑冯俊华、彭剑斌联系到胡安焉,请他合作出版一本小册子,于是便有了《派件》的诞生,这是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的前身。文章后来被收录在《读库2103》一书中,为和同期另一位作者黑桃的文章《我在上海开出租》形成呼应,标题改成了《我在北京派快件》。在之后与浦睿文化的合作中,出版方建议将书名改成《打工记》,后又确定为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,希望能多增加一些记忆点。

对于书名的多次修改,胡安焉表示理解。“出版方、合作方需要考虑什么样的书名更有助于这本书的销售和传播,这是市场的要求,无可厚非。只要不是虚假宣传,我都可以接受。”但这个书名也给胡安焉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困扰:很多读者因为“送快递”这一关键词,会自然而然地将这本书归入“底层写作”,“快递员”的身份掩盖了他原本“写作者”的身份。胡安焉并不希望这样:“我的写作并不是从被遣散后才开始的,而是从十年前就起步了,也就是说,我的写作者身份实际上是先于快递员存在的。”

在他看来,“快递员”或许确实是他身上的一个“卖点”,也是读者们比较感兴趣的点,因为在从事快递物流工作的人群中,具备流畅的语言表达和写作能力的人可能相对较少,大家对快递物流行业的工作流程和具体内幕也都不甚了解,所以他的书更容易引起“围观”,但这并不能证实他的写作就是“底层写作”:“我觉得‘底层写作’是有一种主观意识存在的,写作者是要突出去表现那些和底层有关的内容,但我并不是这样。我关注的是我个人的精神成长、发展和转变过程,是我自己的经历和感受,而不是某个阶层或者某个行业群体。”

但他并不反对读者将自己划归到“底层”的行列。“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,我自己打过的这些工,收入也都不高,有时候甚至在亏本。如果说所谓‘底层’是指那种生活特别困难、不能自理的情形,那我肯定不属于;但如果是一种泛指,是用社会结构的金字塔来划分,那我和大多数人都一样,处在中下层面。”

“我开始想要逃避,逃避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换工作”

在中专学校,胡安焉学的是家电维修。那时的中专生已不再包分配,毕业后他从事过酒店服务员、女装店店员、加油站加油工等工作,都和自己的专业不沾边。2000年,胡安焉开始读夜大,学的是广告设计,并且自学了Photoshop、CorelDRAW等软件的使用,拿到了大专学历。

“那时候我对漫画很感兴趣,读书时经常看一些盗版漫画。2003年,我看到一本本土的漫画刊物在招收学徒,于是就画了一个大概10页的短篇漫画寄过去,然后被录用了。”不过当学徒并没有工资,漫画社只负责他们的吃住。老板是在日本接受过漫画训练的,想把日本那套严苛的训练方法移植过来,胡安焉无法忍受这种枯燥的训练,加上当时漫画的发展环境并不算乐观,半年后他离开了漫画社,去一家动漫资讯杂志的编辑部当美编,在夜大的学习经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。

但这份工作并没有持续很久——几个月后,因为觉得公司的所作所为是在“玷污动漫行业,是在浪费纸张、破坏环境”,他再次离开,登上去北京的火车。结果是意料之中的:在北京的文印店印了两个月名片、和朋友们吵吵嚷嚷地追求了一阵理想后,胡安焉又离开了北京,回到广东,赋闲在家。

频繁地更换工作,几乎成了胡安焉的常态。他很难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年,往往只几个月,就会和当前的工作挥手告别。

当被问到频繁更换工作的原因时,胡安焉很认真地剖析起来:“在我20多岁的时候,其实并没有一个很强的动力,推着我要去做出什么成就。我的父母都是一种安贫乐道的心态,在事业方面,他们对我没有什么要求,也没有给过我任何建议和指引,因为是外地来的移民家庭,所以也没有什么亲戚间的攀比心理。他们相信社会需要建设,你只要去踏踏实实建设社会就可以了,社会会为你安排好位置。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、想做什么,非常晚熟,只是觉得在社会中和人打交道非常不愉快,这些不愉快一点点累积起来,让我感到恐惧和厌倦,于是我开始想要逃避,逃避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换工作。”在加油站上班时,领导给他安排的活儿和他上夜校的时间有冲突,他宁愿直接辞职,另找一份快餐店的兼职工作,也不愿意去找领导说明情况,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。

“我觉得自己太不幸了、太不走运了,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,是不是换个地方就会好一点呢?但其实不是的,不管到哪里,都会出现一样的问题。”胡安焉说。

“我将所有精神层面的追求都寄托在阅读和写作上”

2007年,胡安焉交了女友,考虑到今后的经济问题,他决定去南宁做女装生意,一直做到2009年底。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胡安焉人生的一道分水岭,他迎来了自己的30岁,也迎来了思想上的重大变化。

当时他和朋友合伙,在南宁一家商场租下铺面做女装生意。在那里他感受到了真正的人情冷暖,商户间的斤斤计较、尔虞我诈让他痛苦不堪。为了能有更好的营业额,他和合伙人找到了在隔壁开店的艺术生的货源,跟她进一样的货,同楼层开店的一家人则采取了和他们同样的手段,直接照抄他们售卖的款式,并且污蔑他们卖的是假货。他们甚至还和另一家店的店主拳脚相向,后来吃“和解饭”时,为了以防万一,胡安焉还偷偷别了把菜刀在裤腰上。流言蜚语、飞短流长,每天都在小小的空间里上演和流窜,让胡安焉心力交瘁。“这些恶意、中伤、抹黑、诽谤,加上和女友分手,都严重磨损了我的精神,我对人际关系变得越来越敏感,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和回避心理,一看到有顾客来,我就暗自祈祷他别进我的店。”

最触动他的是一个精神状况有些问题的女孩。那是一个商场里所有商户都知道的女孩,衣着打扮、言行举止都很正常,分得清钞票的面额,也听得懂别人的问题,但她有时也会做出一些失常的行为。有一次她来到胡安焉店里,询问他是否可以试穿一条牛仔裤,在得到允许后,她没有进试衣间,而是将裤子直接穿在了自己的短裙下面,紧接着又套上了第二条、第三条。

“我的店是L字形,两边都是敞开的,我的竞争对手都在看着我。我觉得这样太难堪了,于是制止她继续这样做,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,就像一个小孩子受了委屈一样,害怕受到惩罚。那一瞬间我的眼眶也湿了,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刺痛了。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糟糕、太丑陋、太残酷了,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、没有价值。后来我读到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里的一句话:‘我们的全部认识也不值这婴孩向上帝祈求时的一滴眼泪。’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说,如果为了追求进步和真理,需要以‘一滴孩子的眼泪’作为代价,那么这种付出就是不值得的。那一瞬间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女孩子。”

胡安焉与那个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这也是触动他后来写作的一个重要事件。

2009年底,铺面的房东想要收回铺面,胡安焉借机和朋友友好拆伙,回到广东,开始居家写作。“那时候我对工作的态度完全发生了变化,在此之前,我对通过工作来过好世俗生活、实现人生价值还是有所追求的,但后来我就放弃了。我的年龄、我的学历、我的履历不允许我拥有更好的工作,我自己也厌倦了工作中的种种痛苦。工作对我而言,成为了纯粹的挣钱谋生的手段,我将所有精神层面的追求都寄托在了阅读和写作上”。

“契诃夫和塞林格让我觉得亲近”

从2009年底到2012年中,胡安焉几乎是处于脱产写作的状态。在这期间,他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叫做“黑蓝文学网”的论坛,在这里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,包括他现在的妻子。

在论坛上,胡安焉担任着小说版的客座版主,除自己发表作品外,还需要参与论坛管理,给所有贴出作品的网友回复看法和意见,同时编辑网刊,挑选出比较好的作品,收录在电子书中。“黑蓝的整体氛围其实挺尖锐、挺直接的,批评性比较强,都是针对文本本身的有效交流。我对小说写作的认识,在那几年应该是提升得比较快的。”

胡安焉觉得,这种提升有利也有弊:眼界的提升,导致他对自己写作的要求也进一步提升了,“但眼高手低的话,你怎么写都达不到自己的要求,实践水平跟不上,越写就越痛苦、越恐惧,动力就会被慢慢消耗,越来越不想写,宁愿只读别人的作品,跟别人交流讨论”。为了摆脱这种负面状态,2012年,胡安焉去了云南,断网了一段时间。“我想要远离网络、远离交流,重新培养起自己写作的冲动。”

但另一方面,文学论坛上的这段经历,也为胡安焉的写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:“它为我的写作规定了一个水平线,导致我只能以一种精英式的眼光去看待写作,没办法再‘low’下来,否则过不了自己这一关。”

早在漫画社时期,胡安焉就接触到了一些纯文学类的优秀作品。“漫画社里的人整体来说都是文艺青年,不仅喜欢漫画,还喜欢电影、音乐、文学,在他们的影响下,我读了一些村上春树和王小波的书。”但他真正的阅读起点,还是在南宁的女装生意走到末路的时候:“那时候我觉得挣钱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,只想追求一些纯粹的、精神方面的东西,并且已经定下了写作这个方向。在女装店的最后两三个月里,我开始买一些文学类的书来读,但因为时间有限,总量并不算多。”

开始大量阅读,是在他进入论坛之后。论坛上的朋友们向他系统推荐了各个国家、各个流派的文学作品。“那个时候我才建立了一种对文学的系统性认识,比如美国文学的‘迷惘的一代’‘垮掉的一代’,比如拉美文学大爆炸、魔幻现实主义,比如俄罗斯文学的‘黄金时代’‘白银时代’,这些认识都是我上了论坛之后才获得的。”

谈到自己喜欢的作家,胡安焉列举了一串人名:塞林格、理查德·耶茨、杜鲁门·卡波特、海明威、雷蒙德·卡佛、屠格涅夫、托尔斯泰、契诃夫、卡夫卡、莉迪娅·戴维斯、穆齐尔、乔伊斯、叔本华……卡佛的作品让他产生了强烈共鸣,有时候一篇小说他会反复阅读十几遍,从中去分析和汲取写作的经验;契诃夫和塞林格让他觉得亲近;《都柏林人》给了他很多启发,让他在小说构思方面有所受益。他笑称拉美文学是他最不“感冒”的文学流派,尽管“胡安焉”这个笔名容易让人联想到“胡安”这个充满拉美色彩的名字。

重新夺回写作的权利

因为写作卡壳而决定去云南的胡安焉,暂时放下了写作的雄心壮志。在云南,他先是在商场里做物业,之后在商场的一家烘焙店里当学徒,没过多久又去了上海。在上海的一家便利店上了几天班后,又被旁边的一家自行车店撬了过去,因为疲于应对人际关系,又辞职回到云南,在大理学院附近摆地摊。与此同时他重新拾起了写作,开始写一些非现实题材的小说。

在之后的日子里,他又尝试了好几份不同的工作,比如去大理州的宾居镇开小吃店,一边卖卤味熟食,一边卖冷饮,但因为农村偏僻,没什么生意,做到冬天便宣告失败;在老同事的邀请下,他回到广州,大家一起注册公司去做电商,但因为不得其中窍门,进入市场又比较晚,最终也没能取得什么收益。此时胡安焉的积蓄已快用尽,他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的生存问题。做电商时认识的快递员让他萌生了去快递公司试一试的念头,于是他去了德邦,做夜班的理货分拣工作,开始了任务繁重、昼夜颠倒的生活,从2017年5月一直做到2018年3月,他的写作也再次完全停滞了。后来,为了跟当时已经确定关系的妻子在一起,他辞掉了德邦的工作,辗转来到北京,先后在顺丰和品骏送快递,直到被品骏遣散,他才重新拿起笔,开始记录过去的生活。

“应该说人都是矛盾的,在过去这些年中,我其实也无数次地想过,要不就放弃了,不写了。但我也无数次地想过要继续写下去,等我有一定积蓄了,就要重新把写作捡起来,这两种想法是并存的。不论怎么说,我一直在不断地阅读,阅读是会激起人的写作欲望的。当初之所以决定要写作,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阅读的激发,我读到的新内容,经常会激起我内心的一些感受和想法,进而产生表达和倾诉的欲望。”很多时候,工作和写作无法同时并存,常常会顾此失彼,这种冲突让胡安焉感到撕裂。但对写作的渴求最终还是占了上风,如今他终于重新夺回了写作的权利。

胡安焉的父母并不知道儿子这些年具体在干什么,对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的爆火也一无所知。他们对胡安焉写作经历的了解,仅限于2010年到2012年,那段时间胡安焉完全脱产,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。“他们对我写作的态度是忧虑的,但他们并不是那种强势的家长,有任何想法,都会表现得很克制。我后来是通过我姐,才知道了他们的一些想法,他们怕我没办法通过写作来获得经济回报,担心我以后老了病了该怎么办。对于文学,他们其实抱有一种尊敬的心态,假如说我要从事写作,他们绝不会反对,最主要的还是担心我经济方面的问题。”

在家蛰居几年后,胡安焉去了云南。他与父母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,平时也是报喜不报忧。“他们只知道我在工作,但不知道我具体在做什么,因为我和我妈之间还是有一些观念上的冲突,所以后来也就说得少了。每次联系都只是说我过得挺好的,让他们不用担心。”至于自己写过什么、发表过什么,父母都不知情。去年10月,胡安焉的父亲去世,没能看到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出版,而母亲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。“我妈并不需要我在经济上支援她什么,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多关心她,多向她表现开心、乐观、积极的一面,多回家去陪陪她。”

“给予他们鼓励、安慰、温暖、和勇气”

离开品骏后,胡安焉和妻子经过慎重考虑,决定离开北京,回到妻子的老家成都并定居下来,此后他一直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脱产写作的状态中。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的出版,对他来说其实是件计划外的事情:“品骏遣散我以后,我开始重新写作,当时的目标是写一部长篇小说出来,至于写自己的打工经历,完全是无心插柳,机缘巧合地扭转了我的写作方向。”“副本制作”、《读库》、浦睿文化,一个个机缘推动着他,完成了这部自传性质的文学作品。但他表示,自己在非虚构方面的写作已经完成了,接下来他还是会继续进行小说创作。“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并不是我签下的第一本书,在此之前,我还和另一家公司签了一本小说集,但那家公司后来经营不善,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
在大多数读者看来,从2019年被遣散,到2023年出版作品,其间胡安焉可能一直在闷头苦写,忍受着寂寂无名所带来的寂寞和煎熬。“其实并不是这样的。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的主体内容,早在2020年就完成了三分之二以上,2021年又补上了最后一章,然后就全部结束了,并不是像苦行僧一样,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这一本书上。此外我还有一些其他文章发表的收入,也签了一本新的作品——‘黑蓝文学’曾经约我在他们的公众号上写一个专栏,近期准备把这个专栏的内容结集出版。”

这些事都带给胡安焉很大的激励,让他有充分的信心把写作持续下去,让他觉得“写作这条路是能走通的”。目前胡安焉正在整理自己以前的旧作,至于新的写作计划,“可能几个月后才能真的开始”。

当被问及是否担心自己的小说达不到读者的预期时,胡安焉表示,自己的心态很平和。“可能以后会有很多读者,因为读了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而去读我的小说,但他们未必能接受和喜欢我的小说。他们的反馈可能是参差的,这我都能预料得到。”至于读者的评价,胡安焉不会太过在意:“我对写作有自己的判断,因为我在实践和阅读方面都投入了很多时间。任何事情都是有门槛的,我不认为一个没有丰富阅读或写作经验的读者能提出太多有效意见。这并不是说,我对自己的小说评价很高——我起步确实比较晚,30岁才开始写作,我也不是那种特别有才华、有天赋的人。我花费了很多精力,慢慢打磨,一点一点写到了现在的样子,自己相对还是比较满意的。”

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的出版,给了胡安焉很多信心和鼓舞,“让我觉得自己至少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”。即便是有不满和批评,他也可以坦然承受和应对。在他看来,“以写作为生,跟以送快递为生,并没有高低之分,都是一样的。如果我有机会,能得到一份足够养活自己的文字工作,那么我愿意去试一试”。

对于未来的小说写作,胡安焉并不考虑它是否能带给自己足够的经济回报,或者像《我在北京送快递》一样,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:“纯文学的读者毕竟还是少数,能和他们进行一场质量相对较高的交流,我就觉得非常满意、非常幸福了。”

谈到对未来写作的期许,胡安焉再次提到了塞林格。“塞林格是我的偶像,我曾被他的作品深深打动过。”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塞林格一样,留下真正有价值、有意义的作品,即便是在自己死去以后,“也能打动那些来自不同时代的、跟我具有相同精神特质的人,给予他们鼓励、安慰、温暖、和勇气”。这永远是他写作的最大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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